雖然無論從哪裏來看這件事都是能夠很巧很巧的說得通的，但是真的只能用很巧很巧來形容嗎？

程頌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虎牙，看起來特別的無害。他對著章緋道，“的確是程家的幺子程頌。”

“啊，當年你不是失憶了麽？怎麽，後來又找到了？”章緋話沒有說完，她無意間瞥了一眼長君，見她臉色慎重，忽然就想起了長君當時粗略的告訴自己的錢雅姿和這位程頌之間的不可說的關系。當時是程頌離開，默默的離開，然後帶走了錢雅姿。而現在錢雅姿出現了，狀態卻很奇怪，分明像是被誤入歧途的迷途少女一樣。然後，現在在錢雅姿出現的地方，又發現了程頌。這樣一看，似乎是真的太巧了點。

程頌是聽懂了章緋的半截問話的，就是問自己，失憶了之後是如何找到程家然後又被程家認回去的。但是他實在是不記得章緋這個人物。畢竟當時只是見過一面，章緋還是女扮男裝。不過能聽到這個人這樣問出來，程頌也沒有覺得被冒犯了或者是奇怪，笑著解釋道，“的確是一段曲折的路途。在離開了懷南之後我就去了中南，原本是想著遠離災禍，聽灼華的話，做一些營生，不過卻在中南的時候遇到了程家的人，他們說我和我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於是帶我回去了。”

章緋繼續覺得驚奇，難道就這麽輕易就被帶回去了麽？難道就不怕對方是壞人麽？難道就不擔心是騙自己的麽？不過看到程頌一臉的微笑，章緋將自己的疑惑吞進了肚子裏去。她沒有從長君這裏聽到過程頌的後續，還是上次為了和章緋講解錢雅姿到底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的時候長君才講了講這個不告而別的人的。但是無論怎樣，從現在他的這個表情可以看出來，他是淡然而又自信的，他說的這麽簡單，但是當時的情況一定不是這麽簡單的，說不定他是有什麽把握才跟去的，說不定其實他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章緋是在是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了，但是看長君那邊沈思的樣子，她也是在是不認為長君會就這樣來搭訕的，於是只好自己感尷尬的含糊的回答了一聲，哦，原來是這樣啊。

程頌的眼眸幹凈清澈，仿佛一汪清泉，一眼就能夠看穿，能夠看到底。他也能夠一眼看穿人的內心一樣，例如此刻，他的笑容忽然就加深了一些，但是是善意的，對章緋惡意的揣測的包容。讓章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退到了長君身邊去，然後悄悄的捏了長君一把。

長君這才消散了眼裏的那些沈思。其實她根本就是什麽都沒有想的，就是單穿的在哪裏站著，眼眸深邃的看著程頌而已，當然也沒有出神。這麽多年來的成長裏，這個小乞丐明顯是在長君的記憶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的。

“好久不見啊。”

“是啊，好久不見啊。”程頌還是在笑，現在的他看起來比兩年前的那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多了一份成熟和自然，卻也少了一份稚嫩純粹。這樣的寒暄用在兩人的身上顯然是有些不合適的，畢竟他們算不上是兩個闊別多年的老朋友。不過是數面之緣罷了，不過是救民智恩罷了，不過是能夠一眼就看清楚到底對方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罷了。

程頌低頭笑了一下，將這份莫名其妙的氣氛給化解了開去，“你就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你是你的麽？”

是啊，長君那個時候可是男子裝扮，而且又自己給自己易容了一部分的，而現在的自己可是自己正經的樣子，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比一個兩個年沒有見過的人給認出來呢？長君先前也是想到了這一層，只是沒有提出來罷了，結果現在對方卻是先提了出來。這樣一來，到是將那份尷尬和懷疑給化解了出去。

“這個我到是真的不知道啊。”長君也笑起來，但是笑意不達眼底，看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冰冷的感覺。但是程頌也不介意，笑著解釋道，“因為啊，我從兩年前就透過你的家鄉看到了本質，你這兩年來的模樣又沒有更大的改變，哪裏會認不出來呢？何況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啊。而且我又不是那麽神奇的，你看，你身邊的這位姑娘我不就是沒有認出來麽？”他說完，對著章緋笑了一下，“不過我估計也是那個時候見過的吧，我記得當時你身邊還有一個小子，是後來的，叫做張飛，是她麽？沒有想到也是一個姑娘啊。”

章緋被這樣一說，尷尬的笑笑，“的確是我，我當時是誒灼華放到你鎖在的那客棧裏去的，然後我好奇，偷偷地看過你一眼。”當然，章緋所說的這個偷偷肯定不是真的偷偷的看了一眼，畢竟她當時是正大光明的溜進去然後和人來了一個對視的。但是當時因為對方是在是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章緋也不好意思過多打擾，於是就沒有呆多久就離開了。

程頌說著，閉了閉眼，忽然道，“你的戾氣已經被壓制下去了麽？”

是了，這個人當時就是看出了自己身上的戾氣的，並且還壓制了下去的。雖然當時他是用了什麽神奇的蠱毒之術，但是後來不是也在自己的身體裏種下了母蟲麽？後來被母蟲折騰得也是很難受的，還是陳盈珊送自己的小東西給他解決了的啊。

說起來又是一樁一樁的救命之恩。裏頭的清理實在是算不清的啊。長君點點頭，“我還是沒有能夠找到你說的那個神奇的能夠直接壓制我體內戾氣的人或者物，但是還是順利壓制了下去。”

“我知道，我能夠感受出來的。”程頌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看著長君卻是有了一種長君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珍重之色，“但是這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從你體內的漂浮不定的氣息可以看出來的，你不久才爆發了戾氣是麽？”

長君也不好意思說不是也不好意思說是，就笑著不回答。算是對這個人的無聲的拒絕。程頌似乎不再是當時那個乞丐了，不，他的確不是當時的那個乞丐了，於是他麽有多問，也沒有多說，點點頭，氣氛忽然就沈默了下來。

長君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卻忽然浮現出一個，眼前的這個人生氣了的感覺。實在是有些無稽之談啊。長君搖搖頭，將自己的這個想法甩出腦子裏，“我現在還有事，就先走了。”

程頌也不點頭也不搖頭，長君卻知道，這個人是真的生氣了，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卻溫馨的暖暖的。但是這個事情她的確不想要說，於是就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院子裏還有一個程家的人，於是對著他的面前擡起手晃了晃，讓他將註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身上來，“我前段日子出來的時候遇到了程家的人，程穎四姑娘，現在正在李府上，如果你——”

“程家已經磨滅了，程家也不在有一個四姑娘了，我也不在是程家的幺子了。”程頌說的語氣和輕松，長君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但是這個人也的確是說了一件事實，她再次一僵，搓了搓手，“啊，沒關系的，你和程穎不是還在麽？”

章緋在一邊撇嘴，你瞧你不僅還在，而且還過得不錯呢，如果不是知道程家是因為在這場瘟疫裏受到了災民的襲擊和瘟疫的侵擾才破敗的，看你現在的裝束，只怕是個人都要懷疑是你將這個程家搞得家破人亡然後漁翁得力的了，畢竟你現在對自己的妹妹竟然也是這樣的不關心啊。

“這是兩碼事。”程頌一點不覺得章緋的懷疑和鄙棄的目光是一個困惱，對著長君伸出一個手指頭搖了搖，“你要去哪裏，我可以幫你的。需要馬車麽？”

長君動作微微一僵，沒有說話，不過連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然後她就感受到了身前的這個人的更大的怒火。

程頌只是看著長君，楞楞的看著，然後才有些委屈有些責備有些憤怒的沈默了。長君不是拖沓的人，於是拉了章緋就要離開。在馬上就要從帳篷裏出去的時候才聽到程頌開口了，“我到底做了什麽？你要這樣懷疑我？我原本以為我們的相遇能夠更美好一點的。”

他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讓人從心裏生出一種愧疚來，章緋對這抹愧疚有些瞠目結舌，然後念叨了即便何明何明何明，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心想，難道這個人也是什麽不簡單的人，這是啥很慢神奇的可以操縱人的內心的情緒麽？但是這抹愧疚對自己來說沒有用啊，自己又不是對不起他的人。呸呸呸，長君也不是對不起他的人啊。

不過章緋對長君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當時面對那個能夠致幻的紫金山蛇都能夠鎮定自若的，現在這個自己都能夠察覺到不對勁，長君怎麽可能上當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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